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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解酒汤过去,长乡侯王邕仅有一丝迟疑便一饮而尽,却算是也有几分胆魄,不枉你如此助他;可惜没能亲眼见到他打开食盒的情形,要不然的话,一定会很精彩!”
冯翊看屋里没有其他人,也便随意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说及他前往长乡侯府送解酒汤的情形,还颇为遗憾,问韩谦,“你为何不亲手将这些珠玉交到长乡侯手里?又或者说,长乡侯需要贿赂哪些人,我们替他经办就是,还能多收一分人情!”
韩谦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积雪,他心里还想着冯缭昨夜差人送过来的书函,只是那是一个月前冯缭从金陵发出来的信函,当时看上去还风平浪静,却叫韩谦更加为金陵此时的形势牵挂不已。
不过,想到自己远在数千里之外,书函传递都至少需要一个月,他再牵挂也是鞭长莫及,眼下还是得先处理蜀都的事情。
韩谦转回身来,跟冯翊解释说道:
“蜀主王建不是那么好欺的,在蜀国有些事我们能少插手,就要尽可能少插手;特别是蜀主王建身边的人,尽可能不要去接触太多、太深。”
没想到韩谦有这层考虑,冯翊细思片晌,说道:“还是你想得深,难怪你一开始就比我强。”
“这还用问?”韩谦笑道。
冯翊又说道:“话说回来,长乡侯贵为国子王侯,他父亲独霸蜀中也是有些年头了,怎么还穷酸成这样?也就那么点财货,长乡侯到底能用来拉拢多少人帮他说项?”
见冯翊以为第一批价值三四十万缗钱的珠宝有可能办不成什么事情,韩谦哈哈一笑,说道:
“你冯家在从前朝时就掌握江淮财脉,百年积累才有如此大的家业,才养成你这不知柴米油盐贵的纨绔子弟来。前朝玄宗、肃宗两次避祸川蜀不去说,你算算看,仅昭宗、僖宗两帝,川蜀就爆发多少起大小战事?以往蜀地是极富庶,甚至还在江淮之上,但两川的宗豪世族就算有积累,经过数十年不间断的战乱,也都被摧残一空了,而两川到王建手里休生养息才十多年,人丁勉强恢复到前朝鼎盛时的四成,随王建而崛起于蜀地的新贵宗豪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能有多少积累?如今王建据蜀地要养十数万精锐蜀军,他手里除了夺自旧藩强豪的田地宽裕些,也剩不了多少钱粮赏赐他手下的臣子了,每年的赏赐,比我们大楚还要抠门——你想想看,殿下刚出宫就府时,有多寒酸?”
蜀地风气奢靡,但到底是跟前朝鼎盛之时不能相提并论。
兼之蜀主王建起居克俭,蜀国臣子,包括长乡侯在内,也都过得紧巴巴的,韩谦这次私下携带价值八九十万缗的珠宝财货过来,哪怕暂时先分四成给长乡侯支用,还是能收买到一批人的。
反正这是三皇子拨给他的公帑,韩谦花出去也不心疼。
而见冯翊日益干练,在平时的嬉笑游戏背后,心思也日渐稳重,除开天佑帝中毒以及他建议三皇子袖手旁观等事外,韩谦这两天也差不多将他们此次使蜀更深层次的用意,都说给他知晓;甚至神陵司之事,也没有必要再瞒住他。
这样也是方便冯翊在与郭荣、长乡侯王邕等人接触时能更加灵活机变。
此外,不要说清江侯会派人盯住他,韩谦作为迎亲正使,身份就要比郭荣还敏感。
他想要走出锦华楼南苑,鸿胪寺的官员差不多都要盯住他,除了长乡侯府等极有限的地方,他在蜀都实在没有更多自由活动的空间。
冯翊作为韩谦身边没有官身的随扈,出入还是较为方便。
韩谦同时也会叫冯翊借这段时间,频频出没蜀都的酒肆妓寨,跟蜀国的官宦子弟以及低层胥吏接触,挖掘可以收买的人手,交由郭却他们慢慢去发展。
缙云楼能真正派入蜀地的精锐斥候、密探,人数终究是极有限的,但哪怕派出五六十名精锐斥候,精英密探,这点人手都远不足以组建覆盖蜀地的情报网络。
情报的搜集,更多是要在当地发展眼线,甚至可以暗中扶持一些于当世而言还处于萌芽状态的帮会势力或者商帮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