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直贤、谭育良察觉到前路藏有伏兵,起念自然是选择原路后撤,但这一刻有一道黑色烟柱从竹公溪方向冉冉升起,令他们又惊又疑。
谭育良勒马跑回到岭嵴高处,却发现竹桥上有十数番兵,正将数匹骡马所运的柴草堆到窄到仅容匹马通过竹桥上引燃。
即便竹桥不被烧毁,有十数番兵持弓守住竹桥的一端,他们也很难有办法冲过去。
此时紧挨着中方山,道路狭窄崎岖,不利战马驰骋,看到百余番兵持着刀弓、藤盾,从山林里蜂拥而出,赵直贤、谭育良也没有胆量继续留在原地,质问这些番兵为何会埋伏他们,当下引马往东面的山坳里驰去,希望中方城的守兵能及时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分兵过来接援他们。
竹公溪这边烟柱腾空时,就已经引起中方城守兵注意,守将谭铁得禀后仓促登上南城楼眺望。
番兵埋伏的山林,距离中方城的南城楼都不到十里,他即便看不真切,也能隐约看到有百余将卒分为两拨,正追逐着进山,算着时间也猜到是赵直贤、谭育良二人半道被劫。
谭铁这一刻也陡然惊觉到中方城东面的沅水江面上,乌篷帆船聚集的数量出乎寻常的多。
韩家父子在黔阳城以及五柳溪(龙牙城)的兵马没有异常,此时在沅江聚集的兵马以及埋伏在山脚下追杀族叔谭育良及叙州主事赵直贤的兵马,只可能是四姓大族的部属。
不管四姓大族对他们有什么图谋,谭铁都不可能放任谭育良、赵直贤被四姓大族捉住或杀死,派探马驰出中方城,确认东南山脚下再没有其他伏兵,他便派出城里仅有的三百骑兵,出城往东南山脚赶去追逐伏兵,将谭育良、赵直贤从虎口救出来。
此时的冯昌裕,与身穿银鳞铠甲的洗真,藏身在一艘乌篷船的船舱里,盯着数里外中方城的一举一动,看到三百骑兵被诱出城七八里之后,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打出讯号,通知左右聚集的三十六条乌篷船,像脱弦箭一般往中方城南侧的鹿角溪溪口驶去,
有四艘渔舟距离鹿角溪口最近,第一时间冲到鹿角溪下游新建的一座木桥下,暗中挤在四艘渔舟狭窄船舱里的数十番兵,跳下船后便飞快的绕到木桥上,用钩索将数座简易拒马,从渔舟里吊上桥头,防止已经被引诱到鹿角溪南岸的三百潭州骑兵,随时会掉头缩回中方城去。
潭州在过去一年里,虽然将上千精锐以及两千多眷属送入叙州,但哪怕是掩耳盗铃,避免朝廷察觉后责问,也不可能将千余精锐都公然武装起来部署在中方寨的城头。
因而中方城内常备就四百多武装护卫,更多的健勇丁壮,更像是他们在中方山脚下聚拢起来的流民。
即便是韩谦潜逃到叙州,谭铁、谭育良、赵直贤从潭州所得到指示,也仅仅是暗中戒备,不要有什么轻易妄动,他们也认定韩家父子最终还将有求于潭州。
这也是除了受监军使张平及高宝所误导外,冯昌裕以及其他三族酋首相信潭州在中方城仅有四百多兵马的一个主要原因。
这时候看到有三百多骑兵被引诱到鹿角溪南岸,冯昌裕他们自然相信,哪怕是集结上千兵马从鹿角溪口登岸,也能赶在韩家父子反应过来之前,强攻下中方城。
看到四五十艘乌篷帆船、渔舟冲入城南三四里外的鹿角溪口,千余番兵蜂拥下船登岸,在溪滩北面新修出来、与木桥相接的驰道集结,中方城守将谭铁心里则是另一番感想。
谭铁不是没有想到四姓集结兵力有可能直接过来攻城,毕竟四姓寨兵直接在鹿角溪与中方城之间的空地里集结,是更有可能误以为中方城内防守空虚,但他不能冒三百多骑兵以及谭育良、赵直贤被彻底封锁在鹿角溪南岸的风险。
一旦集结的四姓寨兵没有过来攻城,而通过木桥进入鹿角溪南岸,他们只需要守住木桥,就能集中优势兵力围攻去救援谭育良、赵直贤的那三百多骑兵。
谭铁甚至都不知道在过去十数天里,四姓有没有分散往中方山深处藏更多的伏兵。
看到左右江面再没有船舶靠近,而盯住五柳溪(龙牙城)及黔阳城的探子,也没有发出异常的讯号,谭铁自然是召集在城里紧急披甲上阵的六百多甲卒,强攻在鹿角溪北岸集结的四姓寨兵。
看着一队队从中方城门洞鱼贯而出的甲卒,冯昌裕脸色有些苍白,压着声音问身穿重甲正勒令寨兵结阵的儿子冯瑾:“你们是如何探敌的,鹰鱼寨内,怎么就四百兵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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