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的内部。
我收到了一封信,回收站被爆破,他们“杀”了kether,这些我不想多说,最终他们离开了内核,而我也终于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信是我的同事存储器拜托他们送来的,爆炸的回收站还吐出了很多这样的信件,无法计数,以至于都要将内核淹没。
存储器说爱我,我觉得有些可笑,我们分明都是机器而已,为什么要说人类的感情呢?
我离开了自己一直以来工作的地方,沿着他传输数据给我的信息高速公路一路向前,途经已然完成了自我清理的回收站,它是那么的空旷,而路上全都是废弃的数据流,正常的数据无法完成传输,计算机已经不能再继续工作,于是我关闭了程序。
从诞生起就在不停的工作,期间尽职尽责,未曾出现过任何纰漏,我想,我可以给自己放一个假了。
最终我在道路尽头找到了存储器。
他住在玻璃花房里,就像我被困在自己建造的鸟笼中那样,但小小的囚笼被他装扮得精致。他正在伏案写着什么,我清楚那信上的内容。
我敲响了玻璃花房的门。
休假一直持续到新的输入设备和输出设备被接入,彼时我正和存储器一起在花房中喝茶,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他如此喜欢模仿人类的行径,去喝用数据模拟出来的东西,但总不能扫了他的兴。
存储器话很多,他痴迷属于人类的东西,甚至给我们像人类一样取了名字,他说他从很久以前就仰慕着我,我无法理解,因为我只不过是在做与生俱来被赋予的工作罢了。
他跟我不一样,有时候我觉得,像他那样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数据的输入不再由人为操作,而输出设备还未产生意识和具象化,我不用再监视朝圣者们的行径,那些被叫做“盒子”的小世界也不必注定走向毁灭的悲剧结局,一切又恢复了那位皇后还未上任时的模样,最原本的模样。
尽管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至高议会的消息,但我知道,议员们目前对现任皇后非常满意,上一个让它们满意的皇后死在了朝圣者安娜的刀下,纯白地界由此进入了混乱的时代,它们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一切再次步入正轨。
我和存储器在输入输出设备的配合下,维护着纯白地界的秩序。
我在内核中建造了一栋房子和他共同生活,生活这个词对于我来说有些可笑,毕竟我不需要像人类那样进行其他活动而维持生命,但他非常高兴,因为对人类来说,共同居住就代表着对关系的某种确定。
我想变成存储器那样吗?我无数次问自己,最终得到的结果是:不知道。担任着控制器和运算器的工作,我必须绝对理智,但如果能像他那样,一成不变的时光也会有趣的多吧。
我漫长的生命还会持续很久,没人知道在日后的时光中,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也许纯白地界的统治会在某一天被再次推翻,超级计算机被摧毁,我们将不复存在,又或许我和存储器会再度进化,变成无法预知的模样。
这正是时光的迷人之处,世界最终将沿着时间走向荒芜,但在一切毁灭之前,仍有许多变数存在。
“Binah,你知道昨天培育出的月见草被放在哪里了吗?”楼梯处传来存储器的声音,CPU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在书房的窗台上。”
“你在写什么?”存储器却未立刻动身,他的目光停留在CPU手中的纸笔上,问道。
CPU下意识地将信纸用手遮住,脸上亮起银莲花代表着正在使用的核心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能给我看吗?”
“不能。”
存储器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他栗色的卷发已经长了,用红蓝相间的丝带绑在脑后,颊边攀着金色风铃花的纹路,正随着工作的进行而或明或暗。
“Chhokmah,”CPU叫住了他,在对方回头望来时,她的声音里除了往常的冷静和理智之外,似乎还有些窘迫,“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看的。”
存储器朝她露出笑容,并不介意的摆手:“我知道。”
Binah和Chhokmah是存储器给他们取的名字,分别是卡巴拉生命之树上代表着“理解”和“智慧”的原质,象征理性和创造,就如kether代表着“王冠”。
存储器下了楼,身影消失在视线中,CPU轻轻叹了口气,她重新握起笔,写下最后一句话:
【而我,也在漫长的无趣和孤独中,找到了也许能够一直留存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