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自己醒在黑夜,结果——她是醒在最漫长最黑暗的夜。无边无际的黑,像地狱一样笼罩着她。
“我瞎了?”天锦陷入深渊,却不忘在陌生人面前努力克制自己。
带着面具的男子被对着阳光,站在窗户的边缘,视线一寸也无法离开她。他也在克制,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克制着悲恸不舍的情义,克制的给予扑过去的拥抱。
“是中毒。”他轻声解释,“毒解了,兴许会好。”
也许是嗓音沙哑的原因,他说话很简单,却也明确。
天锦略侧了侧身,稳重的语调里透着难以压制的期待,“你是大夫?”
“略懂医术。”
“那你会解毒吗?”
唐七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不得不愤怒的告诉她,“很陌生的毒,不会解。”
不大的屋子再次陷入沉默。
轻微的叹息声下,各有各的伤悲,却又无从安慰。
说来好笑,天锦和谢琰,他们似乎种很特别的方式相爱相处。
——相识不相认,相认不相识!
短暂的沉默后,唐七忍不住问,“姑娘怎么受的伤?”
天锦依旧明亮的眼眸里,闪过坚毅的光,“为民为义,不足挂齿。”
她还是老样子,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伤得了她,纵然玉碎身残,也折不了她的两尺腰。
静谧中,天锦微微抬起下巴,没有焦点的双眸倔强而刚毅,“请问唐七先生这里有剑吗?”
唐七抬眸,“没有。”
“那有斧头和刀吗?”
“有。”
“在下天锦,想借先生的斧头和刀一用。”
唐七有些疑惑,不明白她目盲后要刀剑斧头做什么?
“屋内贫穷,只有一把钝斧头和菜刀,不劳姑娘做饭了。”
天锦轻笑,却也柔下神色,面露忧愁,“我只想借来斧头和刀做把木剑,没事练练身手。外面兵荒马乱,时局动荡,不想就此荒废了。”
唐七诧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想照顾她一辈子。
“姑娘还想继续战斗。”
天锦点头,神色肃穆,“不死不休!”
唐七心惊,甚至被她凌厉气度给深深震撼。
她果然是为战斗而生,为这个战乱的时代而生。不是自己或刘裕选中了她,是她选中了自己和刘裕。她是上天挑选的人,是为这个乱世而降临的人。
唐七轻叹,“歇歇吧,你已经有滑胎的先兆了。”
“什么?”天锦一惊,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小腹。而在这一刻,她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她遭遇的一切,差点杀了这个小生命!
“姑娘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吗?”
天锦沉默的摇了摇头。这一刻,她出奇的温柔,眉宇微敛,神色里充满自责。
又是一片宁静,黑暗中那人声音沙哑的男人移动了脚步,似乎是在向外走去。跨过门口时,又听到他轻声交代,“叫我唐七就行,以后由我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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